第五十五章：大哥

    風(fēng)和日麗，萬里無云，河面很平靜，一陣風(fēng)也沒有，就像一面鏡子。少年坐在河邊不知道多久了，他身穿破舊的襯衫和牛仔褲，衣服上沾著點(diǎn)點(diǎn)泥漬。他光著腳，腳旁的紅色魚桶空空如也，手上的魚竿一整天都沒有起竿過。他仰面朝天，草帽蓋在臉上，不知道有沒有睡著。

    河邊沒有多少行人，偶爾路過的人也都忙著趕路，根本沒誰會注意這個臟小孩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，小鬼？”

    “誒？”

    一整天，不，很多天沒有跟人說過話，少年還以為自己產(chǎn)生了幻聽。

    他拿下臉上的草帽，只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穿黑西裝，金色頭發(fā)，一張很像外國人面孔的男人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在釣魚啊?！鄙倌昴懬拥卣f道。

    “釣魚做什么？”男人問。

    “吃啊。不然只能去啃樹皮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管這叫釣魚？”男人看了一眼他腳邊的空魚桶，“我勸你還是有力氣去給自己挖個墳吧，你這樣和等餓死有什么區(qū)別?！?br />
    “可……可我……我也不會其他的啊。”少年面露難色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讓你去做其他的。你這釣法很被動，但也不至于一條魚也釣不上來吧？”男人神情嚴(yán)肅地說，“我路過這里好幾天了，每次都看你的魚桶空空如也，我不信這么多天一條咬鉤的魚也沒有。”

    “咬……咬鉤的魚，當(dāng)然有過……只是……我又把它們放了……”少年說。

    “他們活了，你就會死。”男人冷漠地說。

    “不是啊……并不是每條都放生。我看到那種很有活力，看起來很年輕的魚，才會放……那種沒有力氣，看起來很衰老，病怏怏的魚，我還是會吃的……”少年說話一直吞吐，沒有自信。

    “吃病魚的話，你遲早會得病，到時候，死的是你。在人類的世界里，你就是病魚，最先死的都是你這種人。”

    “這樣嗎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表情冷漠，準(zhǔn)備離開。走了兩步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，少年盯著河面兩眼無神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或許什么都沒想。男人嘆了口氣，對著河面，舉起了手。不一會兒，陸續(xù)有魚浮出水面，而且魚的個頭都很大，很快，死魚就漂滿了河面。

    “哇！”少年興奮地大叫了起來。

    男人表情依然冷漠，再次準(zhǔn)備離開。不過，他很快被眼前發(fā)生的事情吸引住了。

    只見，那少年興奮地站了起來，手握魚竿，雙手高高舉過頭頂。接著用力一甩，只見那魚線和魚鉤就像有生命一樣，形如一條蛇，劃了一個S型的路徑，一下穿過了好多只魚。然后少年又是用力一收，那魚線帶著一整串魚，直接飛進(jìn)了魚桶里。整個過程，無論是魚竿，魚線，還是魚鉤，都像少年身體的一部分一樣，非常靈活精準(zhǔn)。

    這次，本想離開的男人徹底被吸引住了。他睜大了雙看，看到全過程，興奮得不得了。冷漠的臉上也出現(xiàn)了笑意。

    “喂，小鬼，”男人喊道，“看樣子，你也是同類?！?br />
    “什么意思呀？”少年興奮地數(shù)著桶里滿滿的魚，根本就沒有看男人一眼。

    “別數(shù)了?！?br />
    男人轉(zhuǎn)身又走到少年身邊，一腳把裝滿了魚的桶踢進(jìn)了河里。

    “哇??！你在做什么呀！”少年驚慌失措，忙舉起魚竿想去再次捕撈。

    “小鬼，你聽著，”男人抓住少年的手，阻止了他，“以你的這份能力，完全不用我出手，魚要多少你就能搞多少，而且都是新鮮的，不是我弄死的這種老死的難吃的魚。”

    少年也睜大了眼睛，停下手中的活，看著男人，“我……真的可以嗎？可我……什么也不會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， 你有這個天分。我們是同類，你與我，是同樣的人，是不同于常人的人。你的這個能力，比我的還要優(yōu)秀很多。要是真打起來，我可能還真不是你的對手呢。”男人說。

    “打……打起來？”少年說，“我不想跟誰打起來啊?！?br />
    男人的表情變得很可怕，“就是因?yàn)槟氵@種天真的想法，所以你才那么多天都吃不上一條新鮮的魚！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跟我走?！蹦腥死淠卣f。

    “去哪？”少年問。

    “去吃山珍海味，魚翅海參?！?br />
    “??？這……”少年根本不能理解男人說的話。

    男人轉(zhuǎn)身就走，少年看著他的背影，踟躕了幾秒鐘，還是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哼。”男人說笑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大……大哥，我能這樣叫你嗎？”少年問。

    “記住，小鬼，你要學(xué)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狠心。”男人邊走邊說。

    “狠……狠心？”少年不太理解。

    “我就直說吧，我是殺手?？恐\害別人的性命，來讓自己吃上最美味的魚?！蹦腥吮M量用少年能聽得懂的詞匯來解釋。

    “殺……殺手？”可少年還是沒懂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男人嘆了一口氣，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教給這個潛力無窮的少年，“總之，你要是下不了狠心去把魚殺掉，就永遠(yuǎn)吃不到最鮮美的魚肉。你要體會自己的感受，體會自己肚子里傳來的饑餓感，這饑餓感能促使你變得狠心，變得堅定，能驅(qū)散你的軟弱。到那時，再使用上你的能力，你就會成為一個能獨(dú)當(dāng)一面的殺手……呃，就能吃到任何你想吃的東西?！?br />
    “誒？真的嗎？真的能吃到任何東西嗎？”少年睜大了眼睛問。

    “前提是你必須拋棄掉你的軟弱，要不擇手段去打到目的，才行。明白嗎？”男人說。

    少年跟在他身后，似懂非懂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兩個人一起走在河邊的田埂上，迎著夕陽，向著各自憧憬的未來前進(jìn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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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大哥?。?！”漁夫?qū)χ嚧巴獯舐暯械馈?br />
    他看到乘客的衰老能力再次回到了他身上，感覺到年輪沒有死，頓時喜出望外。但當(dāng)他把頭探出火車窗外時，看到的卻是年輪已經(jīng)血肉模糊、不成人形的樣子。而即使是這樣，他還是沒有放棄抵抗，正拼盡最后一絲生命能量，來維持自己的能力，維持衰老的力量在火車上擴(kuò)散。

    漁夫?qū)嵲诳床幌氯?，把頭收回了車廂里。他靠在墻壁上，眼淚不住地留下來。

    “大哥……年哥他……及時已經(jīng)變成那副樣子，仍然攀附在車輪的護(hù)蓋上，用上所有力氣來維持衰弱的能力。大哥……大哥……”

    哭了一會兒，漁夫擦干了眼淚，睜大了眼睛，眼神很是空洞。

    “大哥說得對，要拋棄掉軟弱才行。大哥的傷勢，已經(jīng)沒法治愈了，他的死是遲早的事了?？伤此蓝家o我創(chuàng)造的這個機(jī)會，我一定不能錯失！我得除掉陳皓和他的所有同伴，完成這個任務(wù)！”

    漁夫筆直地站著。此時他的眼睛里已經(jīng)沒有了一絲迷惘。是他最尊敬的大哥，年輪的死，給他帶來了那么大的變化。他終于明白了那句話，明白了該怎么去做——要變得兇狠，要拋棄掉軟弱！

    這么想著，他看了看躺在地上、已經(jīng)老化得不成樣子的乘客。

    “你剛才，罵了我，對吧？”漁夫眼神兇狠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咯蹦一聲。漁夫抬起腳，用力踩在了他的脖子上。乘客的脖子應(yīng)聲折斷，只見他吐了兩口血，顫抖了兩下，很快就沒有動靜了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第一次親手殺人，”漁夫自言自語道， “比我想象中要簡單嘛?！彼粗_下的尸體，鮮血正汩汩從尸體嘴里流出，“以后，我不會再迷惘，不會再失敗，不會再讓別人瞧不起我！”

    陳皓躲在車頂，正感到身體里的力量在流逝。

    “年輪那個家伙，果然還是沒有被我干掉嗎？”陳皓想，“不過，剛才他的能力確實(shí)消失了一段時間，而且，隔了這么久他也沒攻過來，可見他現(xiàn)在的情況也不樂觀。說不定，剛才他已經(jīng)瀕臨死亡，現(xiàn)在正在苦苦掙扎，用死前的回光返照來維持著這能力呢。我能感覺到，老化的速度與之前比，要緩慢許多。年輪的能力強(qiáng)度大不如前了，他或許已經(jīng)被車輪壓斷了全身的骨頭，此時正被火車拖著，維持著最后一段時間的力量了。我只要，等著，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氣，就可以了?！?br />
    陳皓本打算就這么等在車頂，一直等到老化褪去，年輪咽氣。而且剛才自己在那么短的時間里甩掉了年輪，自己頂替上去被魚線抓住，漁夫應(yīng)該沒有發(fā)覺。再加上年輪的能力又回來了，漁夫應(yīng)該會以為自己就是年輪，馬上就會收回魚線了吧。

    正當(dāng)陳皓這么想的時候，魚線突然緊繃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什么！這條線！正往我身體進(jìn)鉆！它沒想松開，魚鉤在一直往我身體更深處鉆去！難道漁夫那家伙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不是他的年哥……”

    車廂里，漁夫一邊抓著魚竿，一邊用兇狠地眼神看著車頂?shù)姆较颉?br />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的企圖，陳皓，被我抓著的你，根本不是大哥，你是陳皓！我不會放開你的，我要直接用魚鉤刺穿你的心臟，在大哥咽氣之前，宰了你！”

    漁夫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，就在這短短幾分鐘之內(nèi)，他好像變了個人一樣。原因就是因?yàn)槟贻啠@個從河邊領(lǐng)走他的大哥，這個交他生存技巧的大哥，這個把他帶進(jìn)殺手組織的大哥。

    報仇，復(fù)仇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燃燒。他空洞的瞳孔里是從未有過的堅定，堅定中帶著兇狠，兇狠中燃燒著憤怒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我已經(jīng)變成你當(dāng)年說的樣子了。我不再軟弱，我變得兇狠了，大哥。你看著吧，我會用我這份無敵的能力，我的這份被你贊賞有加的能力，去刺穿敵人的心臟，替你報仇，替你完成未完成的任務(wù)！大哥，你再堅持一會兒，我要你看著，看著我殺了陳皓，看著我的成長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