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：決斷

    “老頭子，叫我來干嘛？”年輕的馬爾科掀開帳篷的門簾。

    十年前的他雖然臉上的表情不如現在這般猙獰，但也仍是怒眉冷目，不茍言笑的樣子。

    “你小子啊，”銀發(fā)老人笑著說，“就不能笑一笑嗎？成天皺著眉頭，簡直老了十歲。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，就會明白十年是多么珍貴?！?br />
    馬爾科在老人對面坐下，雙手抱在一起，皺著眉閉著眼。

    “大半夜叫我來這里，到底是有什么事情，父親？”

    “深更半夜叫你來，當然是有很重大的事情要和你商量?！崩先艘彩掌鹆四樕系男θ?，雙目炯炯有神地說。“你覺得，我們的家族，前景如何？”

    馬爾科想了一會兒，“我們的家族，早已經聲名在外。無論是附近的小組織，還是國際上的大人物，都對我們敬畏有加。再加上父親你的的智慧和領導能力，我們應該是沒有什么后顧之憂的。不過……”

    “接著說下去，我想聽的正是‘不過’之后的內容?！?br />
    馬爾科又皺了皺眉頭，“不過，這種局面恐怕維持不了多久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？”老人故意問道，“是我們家成員的實力不夠強大，還是我的領導能力不足以統(tǒng)領我們這個龐大的家族了？”

    “并不是……”馬爾科還有所有顧慮，“父親您是久經沙場幾十年的元老，領導我們家族也有幾十年的歲月了。無論是您的領導能力還是實力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。家里的伙伴們和道上的同行們，無不對您心服口服。可……可如果想要長久地讓家族立于不敗之地，首領的更迭是勢在必行的！”馬爾科說完這句話，不由地低下了頭，仿佛犯了什么大錯一樣。

    “哈哈，很好，很好，”老人反而笑了出來，伸出手去摸了摸馬爾科的頭?！袄^續(xù)說下去，繼續(xù)說下去，你不要有顧慮，老爹我不是那種記仇的人，更不會記你的仇?！?br />
    “因為……因為與父親您同時代的首領們，都已經不在了。許多組織的首領都已經被年輕的一代取代。雖然年輕人的思想不如您這般成熟穩(wěn)重，但三人成眾，當所有組織首領的想法都變得沖動而不計后果，那么這就會形成一種趨勢，就會在同行里成為主流。與之相對的，您的那套老一輩的成熟穩(wěn)重的行事標準——就算是對的——也難以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中帶領家人們生存下去。所以，并不是父親您有什么錯，只是，時代變了。時代需要一個年輕的首領?！?br />
    “很好，能看透這一點，這正是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?！彪m然聽到了對自己負面的評論，但老人反而更加開心了，“那么，來說說看吧，你覺得，我們家里的年輕一輩里，誰最適合接任首領的職位。”

    馬爾科仍低著頭，欲言又止的樣子，“我覺得，家里恐怕還沒有人能替代父親您。”

    “事這樣嗎？我看不是吧。在你心里，不是早有一個人選了么？”老人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。

    馬爾科低著頭，睜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你自己，馬爾科。”老人斬釘截鐵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父……父親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沒什么難以啟齒的，”老人又露出了笑容，“你的這份自信，正是你最大的優(yōu)點。不瞞你說，我確實想把首領的位置傳給你?！?br />
    馬爾科聽到這話，不由地抬起頭，睜大了眼睛看著老人的臉。

    “家族需要一個你這樣自信的人，帶領他們在新的時代里奮不顧身地向前走去。其他組織的首領們都有這樣的特質，有這么一股子闖勁。而你的自信，卻遠遠在他們之上。在你的領導下，我們的家族就不可能被其他勢力擊敗。只不過……”

    馬爾科靜靜聆聽著老人的一字一句。

    “只不過，連我也無法確定，你的自信有沒有過頭。你要記住，馬爾科，自信與自負只見，只有一紙之隔。自信會把家族帶向繁榮，自負則會使家族走向滅亡。如果你當上首領，這就不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，而是整個家族，所有伙伴的性命，都握在你的手中。你必須要有責任感，在責任感的驅使下步步為營。否則，家族全部人的性命，可能都會因為你的自信而被葬送?！?br />
    “我明白，父親?！瘪R爾科說，“雖然現在我還無法切身體會到您的那份重擔，但今天您所說的每一個字，我都會牢記在心，不敢遺漏?！?br />
    “好，既然你這么說了，那我問你，你覺得家族中能與你競爭首領位置的人，都有哪些？”

    馬爾科仔細想了一想，“如果真是像父親所說的那樣，家族需要自信來帶領，我不認為同齡的同伴中有自信比我強的人存在。”

    “唉，所以說……”老人嘆了口氣，“沒錯，在一起長大的同輩孩子中，雖然你的年紀不是最大的，但因為你的成熟與果斷，所有人在心里都不自覺地把你當做了大哥一樣來看待。而你的實力，也確實承受得起這個稱謂。”

    馬爾科聽出了老人的話外之音。

    “父親，您的心中，還有其他人選是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”老人說，“你覺得，陳皓，他適合做首領嗎？”

    “陳皓……”馬爾科認真思考起來，“他是與我一起長大的伙伴，我與他的交情也很好，一直把他當做我的弟弟來看待。可如果做首領的標準，正像您說的那樣，是自信與責任感，我認為他是不適合的?！?br />
    “哦？你好像很了解他?！崩先苏f。

    “我與他一同長大，彼此都很了解。陳皓他，想過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。自由自在，美女與美酒。他不會去勉強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，也不會為了別人強迫自己改變。我并非不認同他的生存方式，正因為我尊重他，尊重他期待的生活，所以我才覺得，他并不適合做家族的首領。一個人，像他那樣生活，或許令人羨慕。但我們是一個家族，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樣，那么我們的家族就注定會被其他人滅掉?！?br />
    “你能這樣客觀地看待自己親密的朋友，我很高興?？墒牵蚁肽阋猜牭搅私M織里的一些傳言吧，關于陳皓的?！崩先苏f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有一部分人……希望陳皓能夠領導家族?！?br />
    “陳皓雖然行事散漫，但他對待朋友卻是一等一的真心。所以，家族里的很多人都看他如親生兄弟一般。這股親和力，是他最大的競爭武器。盡管，他根本沒想過去競爭?！?br />
    “即使他不想，我卻不能這么想?！?br />
    “是的。家族里的一部分人也是誓死要支持你的，我想你也知道。你知道如果這樣下去，就算我選出了繼承人，那么導致的后果是什么嗎？”

    “分裂?！瘪R爾科立刻說出了老人心中所想的那兩個字。

    “沒錯，如果放任家族分裂，即使選出了首領，我們家族也早已一命嗚呼了。所以，我想出了一個方法，只是那對你們兩個人來說，實在太殘酷了?！崩先擞行┎蝗?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。

    “犧牲是必不可少的，我有這種覺悟?！瘪R爾科眼睛里是無比的堅定。

    “生死對決?！崩先碎]上眼睛說出了這句話。

    “我想到的也只有這個辦法。只有一方死掉，那一方的支持者才會死心，才會在以后對新的領導者忠心不二?！?br />
    “馬爾科啊，有時候我都有點害怕你的這份決心?！崩先藷o奈的說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?！瘪R爾科說。

    “不，不用跟我道歉，或許在這個時代，必須要有你這樣的覺悟才能帶領家族走下去。該道歉的是我，沒有辦法讓你們兄弟兩個人同時……”

    “父親，請不要內疚。這是唯一的方法，無論結果如何，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的?！?br />
    “那就……拜托你全力以赴了?！崩先苏f完，起身拍了拍馬爾科的肩膀，閉上眼睛走出了帳篷。

    而馬爾科則坐在原地，仍舊一副怒眉冷目的表情，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&&&

    “出手！陳皓！不要再防御了！把你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進攻上，讓我們把十年前那場沒有結果的對決，進行下去！”

    馬爾科對著陳皓怒吼道，他胸口的傷很深，大股大股的鮮血從那里流淌出來，一直滲入地面。

    “十年前的……對決……”

    陳皓也晃晃悠悠地站著，胸口與肩膀的傷讓他意識模糊。

    “喝?。　?br />
    馬爾科將翠炎再次附著在鋼刀上，刀身頓時閃爍出了綠色的火光，那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。他舉起翠炎刀，以極快的速度向陳皓沖去。陳皓也在蒼炎刀的刀身注入了力量，他身體周圍的護盾漸漸減弱，最終消失，那股用來仿佛的力量此刻也被用在了進攻的刀上。

    “沒錯，就是這樣！”馬爾科喊道。

    刀鋒相撞，藍色與綠色的火焰交織出了一副璀璨的圖畫。其音震耳欲聾，回蕩在兩人的耳際，久久沒有散去。

    “殺了我，抱著殺了我的決心，把所有力量都用在攻擊上面，只有這樣，你才有可能活下去！”

    緊緊咬在一起的刀刃沒有分開，而是像在爭奪領土的兩隊一樣，誰也不肯退讓半步。這不光是體力的比拼，更是氣的碰撞。把刀上的火焰并沒有隨著時間而減弱，反而燃燒得越發(fā)熾烈。馬爾科的臉籠罩在綠色的光芒里，而陳皓的臉則蒙上了一層藍光。

    “想要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種，我不想殺你，我不想按別人的想法活下去！”陳皓說。

    火焰在相互撕咬，形成了颶風，兩個人站在風眼里，彼此都不肯退讓半步。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，我也不想做首領……”陳皓說。

    “混蛋！就這樣你才讓我更加火大??！”

    馬爾科扭曲著表情喊道，雙眼冒出了綠色的火焰！